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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有一本親子教育雜志要訪問我談“選擇”。在訪問前，我遇到我的兩個姐姐，我將這個問題請教她們：“人的選擇到底多不多？”
從外商
公司退休的二姐猶豫幾秒鐘后回答：“其實人的選擇并不算少，但是人會受限于內(nèi)在的恐懼或不安，選擇就越來越少了。”
作為經(jīng)濟學家的大姐激動地抓緊我的手說︰“人的選擇非常非常少！因為我們從小就被家庭教育和學校教育洗了腦，許多觀念都根深蒂固了。每當我們前方出現(xiàn)了兩條岔路時，會有一個力量將我們推向其中一條路。身不由己！”大姐說完，眼中仍有恐懼。
如果將兩個姐姐的答案加起來，可以得出一個簡單的結(jié)論，那就是：如果一個人能克服自己內(nèi)心的恐懼或不安，如果一個人從小就培養(yǎng)了獨立思考的能力，可以逃脫家庭和學校教育所加諸自己腦袋里的觀念，擺脫許多成見和偏見，人生的選擇還是可以很多。否則，人的選擇是很少很少的。
一個完全失去選擇能力的人，其實已經(jīng)放棄對自己未來人生的所有想象，也放棄去爭取創(chuàng)造人生的各種可能性。或許上一代的父母親缺乏安全感，他們灌輸給孩子的便是不要冒險躁進，因為生存不易！
人，第一個不能選擇的，便是讓自己成為一個人，還有讓你接受所有遺傳基因的親生父母和你出生的地方。之后，人漸漸開始會有一些小小的選擇了，像是愛吃什么，愛玩什么。當然父母親在這段成長時刻，是對孩子具有決定性的角色，例如選擇如何照顧孩子，選擇哪一所托兒所和小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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孩子漸漸長大后，我開始鼓勵他們自己作出選擇，就像他們接受教育的過程，我從來沒有主導過，只扮演默默陪伴者和全力支持者，這樣的態(tài)度接近放任。
女兒曾經(jīng)非常不適應初中生天天考試的痛苦日子，一度想去投奔在美國的叔叔，我就聯(lián)絡(luò)在美國的弟弟。后來女兒自動打消去美國的念頭，愿意繼續(xù)留在臺灣讀書。
高中聯(lián)考成績并不理想，最后她選擇分數(shù)排名比較落后，但是剛剛成立一年的完全中學。選擇的理由是主張教改的校長標榜自由學風，比如學生可以選擇穿校服或體育服上學，這所新高中讓人期待，于是女兒便去讀了。
但是在聯(lián)考中受挫的女兒只讀了一學期，便又決定要休學，我當下表示支持到底，但也提出要將高一讀完的條件，并且寫一份未來如何繼續(xù)在家學習的計劃。
在這段準備要休學的過渡日子中，女兒開始全力寫童話、畫繪本，她好想證明人是可以有“另一種”選擇的。我并不知道我這樣的態(tài)度是對或錯。我想傳達給孩子們的是，自己做出了決定后，要承擔這個選擇所得到的后果。我一直希望孩子能做他們生命的主人。
五個月后，女兒放棄休學念頭，卻決定大學第一志愿只填工業(yè)設(shè)計系。大學聯(lián)考放榜，這次女兒考得很不錯，分數(shù)可以進排名最前面的大學，但她堅持原來的選擇，去讀一所私立學校的工業(yè)設(shè)計系，這時她選系不選校，老師都覺得有些可惜。
用手繪動畫作品畢業(yè)后，她選擇去外國繼續(xù)念研究所。在紐約和米蘭之間，她選擇米蘭，她帶著自己的童話繪本和動畫作品，去會晤一所位在米蘭的設(shè)計學校教授，立刻獲得入學許可。所有過程都是由她獨立完成，原本在臺灣連公交車都不會搭的女兒，瞬間獨立自主，一切都超乎我的想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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兒子求學之路比女兒更早遇到了瓶頸，小學讀得很不順利，換了三所學校才畢業(yè)。我曾經(jīng)勸他和我們一起搬到鄉(xiāng)下去，遠離升學競爭。但他寧愿選擇和同學們一樣留在臺北讀初中，考高中，從此一切回到正軌。
考大學時，他向我表明不喜歡理工醫(yī)農(nóng)和商業(yè)，他想學習傳播和藝術(shù)方面的課程，因此他能選擇的科系非常少，分數(shù)落在幾所國立大學的哲學、社會和英美文學上。
這時我和他討論，最后決定選校、選城市。此刻，他想要生活和學習的，反而是城市和學校的環(huán)境氛圍。
兒子在散漫的大學生活步調(diào)中，結(jié)識了一位對寫作狂熱的天才學長，在相互激勵下，他完成七本散文和小說。大學畢業(yè)，他申請美國的研究所時，只挑了排名前十的學校，他說如果申請不到，就乖乖留在臺灣找工作。結(jié)果在一連串被拒絕的回信后，信箱里竟然躺著一封他第一志愿學校的入學許可。這一切也都在我的想象之外。
回顧我自己的人生，不但沒有規(guī)劃，甚至于還有點失控：
我曾經(jīng)做過許多在別人眼中是極錯誤的選擇，可是，那卻正是我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。我并不期待孩子有多么強大的競爭力，只希望他們能擁有獨立思考和判斷的能力，覺得人生是可以有想象的，是可以靠自己創(chuàng)造的，是可以選擇的，然后一邊摸索，一邊前進，堅定信念，完成屬于自己的人生。
人的選擇其實是很多的。只要你擁有足夠的信念，只要你夠勇敢，你可以選擇做你自己。這曾經(jīng)是我對兩個孩子的唯一期望。（lyy）
